文/林發欽
本文刊於2009年05月4日 澳門日報E07文化教思版
離開中學教壇快要四年了,臨別一刻,曾向學生許諾,會把我的教學周記和他們的學生周記擇優結集出版。意料不到的是,這本於我來說最容易出版的書,卻花了最長的出版時間。眼前這個排印版本已是第五版了,每次排出來都推倒重來,有時是學生的意見,有時是我自己的意見。結果是,昔日的學生都成了大學生,有的甚至已經大學畢業了。四年的時間沖淡了出版的期待與憧憬,但亦師亦友般的師生情緣卻在彼此的心間沉澱出如幻似眞的校園記憶,讓瞬間凝固出永恆。
記得有一年的班際籃球比賽,我們班打入了決賽,同學們一下子興奮得不得了。比賽當日,幾乎全班同學傾巢而出,球場上的同學全力以赴,球場下的同學搖旗吶喊,叫聲震天。那種氣勢,似乎志在必勝。見他們上下一心,並肩作戰的樣子,身為班主任的我,也熱血沸騰起來,大叫加油。賽事形勢一面倒,我班一直領先對方,到最後兩分鐘,我們還領先七分。但這時,戲劇性的情況發生了:對方在最後一分多鐘的時間裡,連追八分,最後以一分之微險勝我班。面對這突如其來的結果,大家似乎都反應不過來,本來喧鬧的球場一下子寂靜起來。這時有女同學開始哭了,想不到的是,平時硬朗的男生,從球場回來也暗暗流起淚來。不消一刻,一班十五六歲的少年人竟圍在一起抱頭痛哭。我站在他們當中,任由他們大哭,我第一次感受到淚水可以是甜美的。
有一次,我收到學生寄來一封很特別的電郵。發信人的名稱很有個性:一個抱打不平的人。他在信中向我訴說發生在校園裏一件不公平的事:班上舉行燒烤活動,有一位女同學要報名參加,卻受到排斥,因為有些同學不喜歡她參加。那位女同學在班上的遭遇其實我早就了解到,她積極樂觀而又熱愛班級,有次還向我毛遂自薦策劃製作班級壁報。但有些同學似乎並不喜歡她過於熱心。抱打不平的人最後說:“雖然老師你很忙,但希望正視這件事,我只是她的代言人,難道你忍心讓一個如此天眞可愛的小女孩傷心嗎?”後來我介入化解了事情,並暗中查出抱打不平的人原來就是班長,那小鬼眞有意思。
學生寫讀後報吿,我盡量每個同學都給評語。有位學生交回一張近乎空白的稿紙,初時我很生氣,但後來還是克制自己,理性地在他的稿紙上寫道:“你的文章應該寫得不錯,下次期待你的大作!”文章發回給學生,第二天有另一位很可愛的同學拿着自己的文章來找我,問:“老師,我寫了這麼多字,竟只有‘選材新穎’四個字的評語,而某某交白卷,評語比我還要多,眞不公平!”我當時一下子無言以對,只知學生確實很重視老師的評語。
重讀這些故事,我好像又回到了千般依戀的中學校園。
圖片來源 :http://www.shsid.or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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